【移英記(9)-染髮、內在小孩、Esther、阿寶、碇真嗣】

 

//來到英國之後,所有事情都要重頭來過,因為要重頭開始,所以有些地方會執一執。

人到中年,所有事情要重頭開始,所以要考慮如何自處,例如如何搵工、如何投入新工作環境等等。

其中一樣我之前沒做,但去到英國才做的事,是染髮。

我的樣子比真實年齡小一點,所以廿年前出道教書時,樣子太後生是一個問題。這個「問題」隨年歲增長,就不是問題,反而是優點。可是我有一個先天問題,是白頭髮很多,尤其是近這十年,有了孩子之後,雖然髮線沒有變化,但白頭髮增加得超快,離港之前,我基本上是一半銀髮一半黑髮,那麼我樣子跟真實年齡睇齊了。

來英之後,有一天我突然想改變髮型,於是用電剪剪了個接近skinhead的短髮,翌日早上女兒見到嚇了一跳,說好恐怖。

不過這是我來英之後,覺得橫豎不用怕返工被學生以為受了甚麼刺激所以剃頭,所以試一試,而心理上也有一種重新開始的感覺。

過了幾個月,頭髮夠長,我去理髮店變回本來的髮型,返新工之前買染髮劑把這頭半銀的頭髮染黑。

染黑了頭髮,樣子看上去的確年輕了不下十年。染了髮,就回不去了,因為新長出來的頭髮是銀色的,會很顯眼,於是大約每兩個月要染一次。

染髮劑沒有特價時的價錢很不便宜,不過Boots不時會有清貨特價,價錢可以去了三、四折,見到清貨的話,我就會全部都買回家,反正會用得著。

染黑過頭髮的朋友大約知道那過程,不難,大約十五至二十分鐘就完成。把染髮劑塗上頭髮,像洗頭那樣把染劑平均塗到頭髮每一個角落,五分鐘後洗頭,完成。因為很多位看不到,所以多得太太幫我染。

染了髮,心理上感覺自己年輕了,我知道這是自我安慰。作為一個職場的新人,我這個中年大叔其實感覺很尷尬,自己沒有經驗,去到那裡感覺都是新手,但自己年紀不輕,那種不知如何自處的感覺,旁人會覺得是我太執著,這種去到新地方新工作環境的中年危機感,移了民但要繼續返工的中年朋友可能才會明白。

染髮,有點像《孤疑》(Orphan)裡面的主角Esther,明明很大年紀,但扮細個。僱主請我的時候知道我年紀,但其他同事和學生不知道,所以我還可以說自己是"forty something"。

染髮不是解決所有問題的方法,那只是個由外到內的轉念過程,讓自己感覺少一點年紀和工作經驗差距的感覺。要適應新的生活和工作,還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地方要學習,例如工作要求、日常語言、職場文化等等。

人年紀大了,適應新環境不容易,我猜這過程起碼要五年以上,現在我只去到一半(如果我的估計是對的話)。起初的時候,我會寫很多「人總需要勇敢生存」這些說話,那有點像行墳場吹口哨壯膽,只是自己安慰自己,到頭來面對工作、財政、生活的難題,講甚麼也沒用,反而感覺很愚蠢。

雖然生活仍然要繼續,我不知道說甚麼好,工作壓力太大的話,知道應付不了就唯有轉工,做壓力小的工作,人工就太低,工作的地方有問題,唯有轉工作地方,那不算失敗,即使是現在這工作臨走,我的reference是還很不錯的。

現在的工作環境很壞,去到某個位我知道未找到新工作也要先交辭職信,否則心理和身體也可能會垮掉。

去到中年,不能像Gundam起初的阿寶,或者EVA裡面那個碇真嗣那樣說「我不想戰鬥了」,阿寶就被艦長林友德兜巴星,碇真治好彩得多,有御姊葛城美里吻他,告訴他「這是大人之吻,等你回來再繼續。」

每個人面對壓力和恐懼的時候,內在小孩都會出現,面對困難,我的內在小孩也會發作,雖然我知道要學習因應內在小孩去處理情緒。我只能夠說,即使我已經年輕不小,但我仍然會有壓力和恐懼,而且離開了本來的文化、工作環境、生活,跳出了舒適圈之後,我其實沒有一天沒有壓力和恐懼。

即使我想像自己是大人,可以有大人之吻,但一個人面對困難,仍然有很多難受的時候。

每天起身,駕車返工面對困難,就像一個人走進駕駛倉,我每天告訴自己,我會活著回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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